昌邑之窗 - 天南地北昌邑人

姜泊古楼依在 恩人大夫难寻


发布时间:2018/1/7 23:51:37 | 来源:昌邑之窗 | 点击次数:804

作者:姜在灵,曾任济南市建筑管理局局长(副厅级)、济南市开发总公司总工程师、山东省规划委员会专家组组长、主任委员。

        1943年那年,正是抗日战争最残酷的时候,日本鬼子疯狂地侵略中国。鬼子经常带领汉奸二鬼子,对八路军游击区和广大农村进行大扫荡,推行“三光”政策!到处烧杀抢掠。

初秋的一天早上,天还灰朦朦的,一阵枪声将人们惊醒,就听人言噪杂,鸡鸣犬吠,有人喊“鬼子来了,快向北洼跑啊!”

我们姜家泊村向东北走5里,是东冢、大窑,再向北走二十余里,就是海边北大洼,那里因海水经常涨潮落潮,形成海边漫滩,杂草丛生,一望无际,鬼子来扫荡,我们一般都是躲藏在那里。

父亲丢下我们祖孙老小六口人离开了我们。鬼子来了,更让我们饱受这颠沛流离之苦。母亲急急地把我们四个孩子推喊起来,慌乱中抓了几件衣服和一些窩头,一手抱着我这个四岁的孩子,一手牵着其余的三个孩子,和老奶奶一起,相互拉扯着,追赶逃难的人群。

这时,八路军游击队已经在村南潍河北岸沿河挖好了掩体,与南来扫荡的鬼子接上火,狙击鬼子掩护群众转移。我家老小六口人,跟随人群一路奔跑,就像被恶狼躯赶的羊群。

什么叫国破家亡?什么叫逃荒逃命?孩子们在课本上念到的这些词,牢牢地记到自己的脑海里。

太阳徐徐地从东方大地升起,此时,我们已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北大洼。这大洼是渤海南岸莱州湾附近的一大片盐碱涝滩地,滩地开阔,半泥半水,水草丰盛,生长着一丛丛黄须菜、荆条柳什么的。人躲在其中,高可没顶。我们实在跑不动了,腿痛腰酸,只好分散隐蔽在浓密的草丛泥水地里。

不一会儿,听到鬼子的三八大盖儿“叭勾叭勾”地由远至近,子弹呼啸着划过头顶,震落的枝叶掉在我们身上,我们紧紧地趴在泥水里,一动也不敢动。鬼子和汉奸的喊叫声不时传来,并不断打枪搜寻目标。有一个孩子耐不主性子爬起来跑,被鬼子像打兔子一样,当场打死。

火辣的太阳当头照下,闷热的天气蒸发着混着腐烂动植物的海洼污水,无情的蚊子、毒虫子在身上叮咬。身体浸泡在泥水里,皮肤泡发,变成了白色。中午,母亲递给我一块干裂的窝头,我口干得无法,低下头喝了几口身边水坑里的积水。不知是因为喝了脏水,还是因毒虫叮咬感染,我开始发起烧来。第二天,高烧仍然不退,脖子连着腮都肿了起来,疼痛难忍!远处的村子里还在冒着浓烟,鬼子的扫荡还未走,我们只好趴在这里,忍着、靠着。,在泥水地里苦熬了三天三夜,我高烧继续发展,脖腮高高肿起,带动头、耳、口腔都疼痛难忍,不敢扭头张口。好歹盼到鬼子走了,我们才返回了村庄。

这一天,听说八路军的抗战医院又回到了我们村,奶奶和妈妈无法,只好把我送到了这所医院看病。医院住在我们村有名的四合院式二层小楼内,这里原来是本村在外经商的姜言浙家宅院,战时家人都移居他处。这里安静、宽敞、安全,八路军的抗战流动医院经常在此留住。那时的八路军抗战医院主要是为战争服务的,说是一所医院,实际上只是一个战场救治中心,条件十分简陋,主要是抢救战场下来的伤员,手术取弹,伤口处理,截肢等。因为时刻在与敌人作战,前线的伤员不停地送来,抢救伤员任务十分紧急、繁重,按理说,是不会接收老百姓病号的。我奶奶救孙子心切,也不管人家收不收,竟自背着我去找这所医院。

我们一进门,就看见医院的墙上挂了一些标语和人体结构图画,我们都看不懂。妈妈抱着我走进医院的一间病房,一位姓魏的八路军叔叔热情的接待了我们。让我躺在床上,向我妈妈仔细地讯问了我的病情,又小声说了些什么,奶奶、妈妈不情愿地走出房间。

魏叔叔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,微笑着对我说:“小孩,躺好,不要怕,让我看看”。他在我的头、脸、脖子、肩膀等部位抚摸按压一阵后,用一条白毛巾盖住了我的脸和眼睛。之后,又叫过来几个人,分别攥住了我的头、双手和双脚。我感到在我最肿疼的脖腮上,抹了一些凉凉的药水,非常舒服。突然,好像是一把尖刀刺破了我的腮脖子!我感到钻心地剧痛,哭叫了起来,但那几双有力的大手,牢牢地按住了我的头和全身,让我动弹不得。刀破处,什么东西顺着脸颊脖流了下来,然后又在伤口处挤、擦、切、缝,一阵又一阵的剧痛,我痛得全身大汗淋漓,4岁的我无力抗争,只能听任他们摆布……
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听见有人说:“好了,好了!”这才解开了盖我眼睛上的毛巾,扶我站起来,那人对我笑着说:“小孩,别哭了,病好了!”。

原来,那时侯的八路军抗战医院,药品非常紧缺,特别是做手术用的麻醉药,因为受日本鬼子的严密封锁,平日经常无药。战士们受伤开刀动手术,甚至像破腹、截肢这样的大手术,都没有麻醉药,全靠战士伤员坚强的毅力,咬紧牙关硬挺。当时魏医生就已诊斷岀,我患的是急性化脓性甲状腺炎,因耽误治疗,让病情加重,必须立即开刀。但因无麻醉药,大人可以讲道理咬牙挺住,小孩不行。这才找来四个战士把我按住,强行动了手术。

魏叔叔拿毛巾给我擦汗,指着身后的几位八路军战士对我说:这几位叔叔也是伤病员,开刀也不用麻药。我这才注意到,站在我身边的那几位叔叔,有的还缠着绷带,其中一位大个子叔叔只有一条腿。他笑着说:“你看,是那把锯把我的腿锯掉了!”。我抬头向墙上一看,上面挂满了各式的刀具,其中,还真有好几把细齿锯,我当时也不知是真是假。

整过治疗十分成功,我奶奶和我妈妈被感动的走进房内,向搭救我的八路军同志表示千恩万谢,但他们义务为老百姓服务,医疗费用分文不取。 由于医术高明,特别是给我用了当时奇缺的消炎药,治疗一次成功。至今,留在我左面脖腮上一串清晰的疤痕,作为历史的纪念。

1958年我考上了山东建筑学院,来到了济南。我曾遍访省城各军、民大医院,去寻找这位姓魏的、好像名字叫魏同的大夫,我也曾到解放阁、英雄 山的烈士名单上查找。有不少姓魏的烈士,但未能见到这位魏同大夫的名字,更不知道当时按住我手脚为我治病的那四八路军叔叔的名字。但愿在这些名单上,没有这些叔叔们。

  愿好人一生平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版权所有:南地北昌邑人 数据镜像:追梦阳光动力
本站内容来自互联网,仅作信息分享作用,不代表本站认可该立场。如有异议,可以联系本站邮箱。me(AT)dongsky.cn